全球的投资人巴菲特曾说过的一句话，原句是：只有退潮了，才知道谁在裸泳。暗指，大家在商海搏击，但实际上各个不同，有的穿了衣服，有的裸泳，但因为大家都在水里，只露出头和手，所以谁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做正经生意出头。但在热潮褪去之后，真实和虚假，终是会展现在人们面前。

这句话出现在了昨日2014移动游戏产业年度高峰会(MGAS)的舞台上，卓越游戏CEO邢山虎在大会上抛出“退潮之后，谁在裸泳”的观点。落笔前随手翻查了一下，《我叫MT 2》目前仍然处在中国App Store畅销榜第一的位置，盛事危机论从今日占据畅销榜第一的手游公司的CEO口中说出，不免让台下的手游从业者们有了半分寒意。

▶中国最早的一批游戏玩家

“如果要讲自己的职业梦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标准答案，这个答案是什么呢？这份工作呢，是自己最爱的事情，且这件事能够挣很多钱。举个例子，有人特别爱吃，他的理想职业是什么呢？有人说是厨师，不对，应该是美食家，一边吃一边就有人给你发工资。理论上按照这个逻辑，喜欢玩游戏的人最好的工作应该是一个游戏玩家，但是我们那会儿游戏玩家不挣钱，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来做游戏。”

邢山虎在2013年时，参加过一档叫《一席》的栏目，栏目中身穿着印有《我叫MT》T恤的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公司的CEO，更像是一家热爱游戏的中年玩家。他用这段仅有20多分钟的演讲，向观众讲述了为何为进入游戏行业。

1992年，邢山虎第一次接触到电脑游戏，对于那时的他而言，打开游戏的那一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屏幕放在桌上，突然从这个屏幕中有一个广茂的世界中向你展开，这种感觉和阅读《龙与地下城》等西方玄幻书籍的感觉不一样，龙、矮人，西方史诗中的一切……这些原本只能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和声音，出现在邢山虎面前的时候，邢山虎里面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

但早期做游戏不是那么一件幸福的事儿，早期国外有几大工作室，3DO、Westwood、牛蛙、黑岛、暴雪。但在这些游戏公司中，只有一家活了下来，这家公司叫做暴雪。早期游戏的商业模式非常糟糕。中国早期做游戏的公司是哪些？金字塔、八爪鱼、目标，不过这些公司也都已经死掉了。

2000年，对于中国游戏产业来说，是一个里程碑——网络游戏出现了。中国的第一款MUD图形网络游戏《万王之王》出现了。作为游戏迷的邢山虎自然也是其中的玩家之一。

“在游戏中，大家可能会一起去打一个Boss，在明显打不过的时候，这时候会有人大喊一声：你们都退，我留下！那个时候游戏中的死亡惩罚很严重，后来那个死掉的人装备都没了，光溜溜的在大街上裸奔。但对于邢山虎来说，那种感觉特别难得，他头一次在网络游戏中感觉到这个社会上的确是有古道热肠的人存在。”

那时邢山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即便是是在虚拟的世界，人可以因为游戏而变得非常高尚。后来他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在2000年前后能够玩游戏的，无非是男性、20岁左右、会外语、有电脑、闲、有钱。最后你会发现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现在基本都在IT公司担任中高层的管理。

早期社会对于电子的游戏的评价是电子海洛因，后来很多从事相关职业的人都试图反驳这一说法。但邢山虎是个例外，他非常认同这个说法，上学时的他对游戏的痴迷和崇拜，让他觉得即使是写一篇游戏攻略，也是一种荣幸。开发游戏的人就是他的偶像，就像现在那些追星族把明星当做自己的偶像一样。所以从玩游戏之后，一个梦想便埋藏在他心底——一进一家游戏公司。

▶金山、创业，到写书

邢山虎17岁开始便进入《北京青年报》成为北京学通社记者，毕业后先后在两家杂志社供职2年多，一直到23岁前，总共做过5年多记者编辑。1998年加入金山软件公司，到2002年之间一直负责金山办公软件全线产品。这份看似非常漂亮的职业成长线，却不是邢山虎想要的。

进金山之后的邢山虎时不时向人表达自己想做游戏的想法，但雷军和王峰总会问邢山虎一个问题：“你做游戏，谁来做WPS。”那个时候WPS一年能够挣几千万，但游戏更多的是赔钱。后来一心想要做游戏的邢山虎，写了一封长信之后就离开了金山，2002年，那时候邢山虎26岁。

对于一个有不错工作的26岁的人来说，来开一家公司可能需要很大的勇气，但邢山虎是非常毫不犹豫的离开金山，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段创业旅程，当时他与和几个朋友一起搞了一家创业公司，创业资本是两百万左右。

邢山虎的首次创业其实也并不算太失败，第一年的收入便超过了1400万，后来有人想要来收购他们公司，意气风华的邢山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别人的收购，他相信，他们能够把公司做得更大。

但三年之后，因为公司摊子铺得太大，后来因为现金流没周转过来，这家公司不久后便倒闭了。

通过搜索引擎，你会发现这家公司名叫北京欢乐时代科技有限公司，甚至还能找出当年的招聘信息。

在招聘信息的最后，他们这样评价自己：作为一家没有任何历史的公司，只能写下这样一篇不像简介的公司简介，恢弘的历史和值得我们回味的公司简介，每一天每一刻，从欢乐时代每一个员工手中诞生！想想现在卓越的公司理念，好像还是颇有几分相似。

不甘心的邢山虎，很快爬了起来，又筹集了16万，开始自己的第二次创业。半年后马来一家公司找到他们，表示出有收购的意图，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他们决定卖掉这家公司。几百万，一人分了一些便开始专心写小说。

这次草草卖掉公司，是邢山虎对人生的一次妥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初毅然决然离开金山的邢山虎，绝不会把卖掉公司并非他的最终目标。从金山到后来的两次创业，邢山虎发现，创业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开始创业便成功，那更是很难的事情。但也有天生命好有成功光环的，比如，陈天桥、丁磊、朱骏。自认为自己头上都是Debuff的不得不说大师。

其实在创业时，邢山虎就开始了自己的小说生涯，当时令人记忆深刻的是，邢山虎会在小说中，让读者去玩他们是做的游戏。但在卖掉公司之后，邢山虎更加专注于写小说，而《佣兵天下》这这样诞生了。

这本小说在国内卖了300万册的销量，在港澳台成为很罕见的5000册俱乐部成员，什么是5000册俱乐部成员呢？港澳台一般一本书只印刷1000册~2000册，因为在港澳台的书都是通过书店租赁给读者，很少有人买书看，当时港澳台一共6000家租书店，如果一本书卖到5000册，那就意思为几乎大部分书店都上架了你的书，所以但凡过超过这一销量的书籍都会被称为5000册俱乐部成员。

▶第三次创业和卓越游戏

在《佣兵天下》大卖的同时，一位旧友找到他：“之前都是没钱的创业，广告不敢做，服务器不敢买新的，这次再出来，我们来一次有钱的创业。”写书成功后的邢山虎心动了，对于他来说显然自己内心深处的梦还未实现，于是大师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三次创业。

这次给邢山虎最大的收获是，之前都是与自己的能力差不多的人一起出来创业。而这次的合作伙伴，相比之前更有资历，也更有经验，这让邢山虎学了很多东西。公司很快便做到了过亿的规模。这家公司叫做麒麟游戏，拉他第三次创业的人便是麒麟游戏的创始人尚进。

2011年，麒麟游戏即将IPO之际。但邢山虎做了一个让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以几分之一的价格卖掉了麒麟的的股份。虽然这次IPO最后失败了，不过这是后话。

为什么决心这么大呢？邢山虎这样说道：

“当时我估计，全中国的电脑的数量应该是1.5亿到2亿之间，全世界每年电脑的销量是3个亿，但当时我看到09年10年甚至11年的智能手机销量，我感觉在今后手机会是一个爆炸式的增长，所以我能够感觉到到12年或者13年，智能手机的销量会超过电脑的销量。”事实证明，邢山虎的预估是正确的，但在邢山虎看来，这样的正确不代表什么，能够看到数据的人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VC对于大型游戏公司出来创业高管一向是趋之若鹜，邢山虎出来之后来拿钱其实蛮容易，而且当时中国的移动互联网行业正处在高度的投资泡沫的时期，邢山虎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比喻——当时的VC对于移动领域的投资势头相当于07年7月份以前的中国股市。以至于他Team sheet拿了好多份，挑挑拣拣，邢山虎最终选择了联想的2000万，之后便了有卓越游戏，也叫乐动卓越。

从端游到手游的过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做事情，要把一个22寸屏幕上的东西变到一个只有4寸屏，甚至3寸屏上的手机上。它的制作方法不是22除以3不是小了7倍那么简单，在画面的制作上起码要小了20倍以上。这还不说移动互联网初期时的网络不稳定、游戏操作方式由鼠标改为了触摸，除此之外，还需要和一些新的平台打交道。做手机游戏和做PC游戏的差距，比邢山虎想象得要大。

和他们一起起家、走弯路的CP也很多，但很多却因为初期的资金不够，钱烧光了，死掉了。但庆幸的是，其实像邢山虎在资金泡沫的时期拿了很大一笔投资。

但公司一直烧钱，烧到到了2012年的10月份。12个月期间出了7个新产品，都夭折了。好的流水挣了10万美金，不好的挣了几个美金。压力瞬间而来，最后惨到投资人几乎都不再搭理他们公司了。

这时，卓越游戏开始一次令邢山虎印象深刻的复盘会，会中谈到了一些非常尖锐的问题。如果要到2012年年底，12月31日之前，如果公司挣不到100万，公司可能在2013年的5月就要关门了。这是在公司压缩人员之后的情况。但他们认为，公司仍存做大的可能性。

那是卓越游戏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环境很冷，投资商不搭理，每天晚上加班，游戏一旦出问题，里面有好多玩家在玩，并不会因为是晚上三点，凌晨四点，而暂停维护。不管是几点出问题，所有人都得爬起来去干活。越是节假日，别人吃饭唱歌跳舞，越得在公司加班，因为还有一批玩家在玩游戏，怕出问题。做游戏这么多年，大家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但其实大家的身体早已在这样的节奏中垮掉了。

直到，有一款游戏叫《我叫MT》问世，流水从1万到两万，再到十万，从投资人的不搭不理，到打入冷宫般偶尔搭理一下你，到后来时不时打个电话宠幸你，卓越游戏最后活了过来。

说道这里，邢山虎分享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在拿联想钱的时候，另一家VC其实也想以同样的价格投资邢山虎。但邢山虎因为是拿了老东家联想2000万的缘故，最终拒绝了对方。半年以后，这家VC特别庆幸没投他们。但又在一年半以后，那个VC发现当初投的几家公司加起来也没有卓越游戏挣得多。

邢山虎说：“人生就像做电滑梯一样。做游戏行业其实就像丢骰子，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掷筛子，有些行业丢骰的成功率很低，比如你做老师，做裁缝，你想掷千万富翁的骰子，挺难的，除非有行业的巨变，但游戏这个领域掷一个千万富翁还是很容易，很我一起2000年起来做游戏的人，大部分都比我有钱。”

▶后《我叫MT》时代的邢山虎

《我叫MT》的迅速串红，让卓越游戏成为了2013年卡牌游戏的最大赢家，各大渠道全面开花，让《我叫MT》成为中国手游行业里程碑式的产品，后继者扑面而来。贷款给员工无息买房，年终给员工送车，也让邢山虎体验了一把创业成功的快感。

邢山虎也曾在公开场所说过，自己想做一些不赚钱的游戏。

但后来的日子，Debuff似乎又开始困扰起邢山虎，代理产品《我的部落》反响平平，与微博合作的《傻馒爱消除》也很快在排行中没了踪影，自有IP《佣兵天下》不温不火。

直到《我叫MT 2》高调发布，卓越才算今年正式有一款产品获得不错的收入。程序和画面上的精进让我们看到邢山虎的卓越游戏在这一年内的成长。

但在《我叫MT》玩家眼中，这部续作显然是一款不太令人满意的作品，有玩家在邢山虎微博下这样说道：

要知道，《我叫MT》时，邢山虎每天总会花些时间和微博上的玩家互动。玩家会在微博中吐槽游戏卡、有BUG、掉率低，更甚者会带有“大师去年买个个卖表”这样带攻击性的语言，但大师总会在微博中耐心的解答玩家的问题。因为大师知道，大多数玩家都没有说《我叫MT》不好玩，而是指出游戏的一些瑕疵，玩家希望《我叫MT》更好。

但在《我叫MT 2》上架后，也许是没有勇气，邢山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与玩家刷屏板聊，玩家对游戏玩法的不满充斥着评论区，把《我叫MT 2》说成是“MT传奇”“我叫刀塔”等吐槽络绎不绝。看到微博评论的那一刻，大师那时候的心情也许和他在MGAS上说的“裸泳”无异。

《我叫MT 2》在畅销榜的排名，与玩家之间的评论形成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你不能说《我叫MT 2》这款游戏不好，但他的确是让人失望。

如果邢山虎还能想起初那个沉迷与游戏的少年，想起在《万王之王》为了同伴不死，而牺牲自己的战友，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离开麒麟创办卓越，想起自己在一席上的那句“我想做一些不赚钱但是好玩的游戏”。

我想，退潮之后，便知道谁在裸泳。这句话不仅仅是大师说给台下的观众的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